第十一章悄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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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。 狂躁的声音比抓狂的人更先进入教室。 “有没有搞错啊!!!” 站在最后一排的位置,钟执将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取下来,用袖口抹了抹眼角,虽然无泪可抹,但戏要做全套。 他抽泣两声,跟顾游诉苦:“组长连扣我四分,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。” 十分钟前。 钟执前脚刚踏进校门,后脚又被值班人员推出了校门。 他指着自己的手表说:“不是还有一分钟上课吗?” 钟执气愤地抬头,发现值班人员竟然是温柔善良美丽动人的组长大人,于是他的态度瞬间转变,朝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。 锦铃打量着他,面无表情,“指甲过长,校服去哪儿了?” “组长稍等片刻。”钟执从书包里拿出指甲剪和校服外套,好声好气地说:“我现在就剪掉,剪完再穿校服。” 两分钟左右,他的长指甲剪得只剩最后一根时,锦铃出声打断了他的行为:“已经超过了七点半。你迟到、未穿校服、留有长指甲,一共扣四分。” 钟执:“……” “???” 他差点当场气晕在校门口。 时间回到现在。 钟执攥紧拳头,锤着崔裕的书桌,咬牙切齿道:“是不是你跟组长吹枕边风了。” 崔裕合上英语书,保持一贯的心平气和,“锦铃是我老婆,你让我不痛快,她自然要让你不痛快。” “我又咋了你?我敢让你不痛快?”钟执放声哭嚎,再次看向另一侧的人,“顾游你不管管?” 顾游是他们三当中年纪最大的。 哥哥管教弟弟,是情理之中。 顾游撑着下巴,有气无力道:“管不了。你没听见他老婆是纪检组长啊,明天扣我四分咋办。” “……” 说得有道理,他不得不改变策略。 钟执松开拳头,双手捏着崔裕的肩膀,掐着嗓子说:“崔~裕~哥哥~以后你说东,我绝不往西。求求你给组长解释一下,我没惹你生气~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呀。” 崔裕站起身甩开他的手,蹙眉道:“滚。” 太恶心了。 钟执“切”了声,坐回自己的位置,他侧身,笑容依旧挂在脸上,“记得给我解释清楚哟。” 崔裕懒得搭理他,重新翻开眼前的课本,不自觉扬眉勾唇。 他压根没有料到锦铃会这样对钟执。 原来公报私仇是真的。 私仇…… 被人维护的感觉,莫名有点爽。 心飘远了,书里的字句很难继续看下去,他侧过脸,望向窗外。 此刻的她,估计刚从校门口回到教室里。 神游天外了一个小时,墙壁高挂的时钟来到了九点整。 广播通知所有学生在操场进行集合,准备剩余的运动项目。 由于今天锦铃没有比赛,年级的教导主任给她安排了巨多的任务,崔裕特意绕到六班都没能看见她的人。 跳高比赛在下午。 他给她讲过自己参加的项目,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看他比赛。虽然这不是什么重要事,虽然他只是跳着玩,虽然她可能没时间。 简单的热身过后,崔裕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。 来回好几遍,依然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。 听到裁判员的声音,崔裕垂下眼眸,准备起跳。无心恋战,他纵身一跃,在接连不断的鼓掌声中,顺利跃过了横杆。 晚风吹动着他的衬衫下摆,小腹露出的肌理线条引来轻微的惊叹,他伸手扯着衣服边缘遮住裸露在外的腹部。 不太自在,崔裕从海绵垫上站起来,拿回自己的水,穿过人群离开了这里。 各个班的看台上都没多少人,他真不知道某位大忙人能在哪里。 手里的半瓶水喝完后,他一边把玩着空瓶子,一边寻找着垃圾桶。经过转角处的空地,他多看了眼,恰好捕捉到了锦铃的身影。 她坐在小板凳上,手里拿着垫板写着什么东西。 如愿见到了她,他却说不出话来。 此刻,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,她的喜欢是间断的,不是连续的。 崔裕只知道自己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想她,但她从来不会。 他的生日在暑假,她不记得。 她也不会主动和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,单向联系的几个月里,他很焦虑。 这种情绪她怕是从未有过。 她对他的喜欢太浅显,无论当下表现得多么喜欢,隔一段时间便会将他彻底抛诸脑后。 明明他早已洞悉,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如此迫切地想要发泄。 因为她没来看自己的比赛吗。 好像不太准确。 其实是因为早晨她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,于是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她改变了,开始在乎他的一举一动。 结果显而易见,她不记得他今天有比赛。 给他希望,又给他失望,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,心中难免有些涩味。 他没上前喊她,她倒是回头注意到了他。 “欸?你怎么在这儿?不是在跳高吗?” 崔裕移开视线,没什么情绪,“跳完了。” 身后是热闹的人群,噪杂的声音让他大脑混乱,他补充道:“你没有来看我。” 锦铃按要求在这里书写运动会的闭幕词,听到他的话,她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,分心道:“我在心里给你加油打气了呀。操场那边太多人了,挤不过去。再说了,我相信你肯定跳得很好。” 既然给了他台阶,他何必不下。 崔裕迈开脚步,靠近她,换了个话题:“中秋有什么安排吗。” 锦铃认真想了想,抬头告诉他:“在家写作业。” 同样的问题,两个人的回答算是天差地别。 待她重新低头写文章,崔裕又问:“中秋当天是顾游生日,要不要过去玩玩?” 锦铃点头应声:“好啊。” 少一天不用做饭,她甘之如饴。 崔裕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,难道她很喜欢过生日? 他蹲下身,看着她一笔一画写下的字,他故作深思,很久才说:“你的生日,好像也快到了。” “是么,我记不太清楚。” 写完最后一句话,锦铃合上笔盖,抬眸望了望天空,冥思苦想,试图从儿时的记忆里找到有关生日的片段。 但她是真的想不起来,并非像他那般明明记得还要摆出一副很难记起的模样。 生日这种东西,她实在陌生。 视线回落,她侧过脸,盯着他深邃的瞳孔,实话实说:“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。应该是十一月,也有可能是十二月,反正在冬天。” 崔裕顿了顿,忽然释怀。她的记忆力一向如此,他到底在暗自较劲些什么。 他告诉她:“十一月的最后一天。” 很早之前收拾她的房间时,他看到过她的身份证。 听到他的话,锦铃浅浅笑了一下。 看吧,看吧。 分明记得那么清楚,最开始还要用“好像”这种模凌两可的词。 锦铃没有说话,起身将折迭的小板凳收拾好,她跟旁边的人摆了摆手,准备回班。 崔裕跟在她身后,低声说:“我以为你会喜欢过生日。” “为什么会喜欢?”锦铃认真思考了半天,觉得坐等开饭的日子才值得喜欢,她笑着补充:“除非当天你陪着我。” 话落,崔裕停下了脚步。 操场上的嬉闹声和他胸腔间的心跳一样乱七八糟。 郁闷,由她而起,又由她而终。